如果真有什麼「現在不做以後就不會再做了」的事情,那麼,對我來說,大概就是做出一張acoustic的手工EP吧。已經忘了到底是何時開始冒出這些主意,總之,當我在半年前開始計畫這張EP的樣貌時,所有的想法都如同直覺一般,突然在瞬間湧現,我幾乎沒有考慮太多,就決定了所有的細節。但是,也是因為這股衝動,導致我在執行的過程之中,不斷地在些許的懊惱後悔以及充滿幹勁的期待欣喜之間游走擺盪。每當進度被一點小問題耽誤的時候,我總會不安地質問自己,到底是在幹什麼阿?但是,只要事情又推進了小小一步,我又會高興得像隻猴子一樣。
從去年底一直到今年,我不停地在煩惱、詢問、擔憂之中繞來繞去。由於各種成本(主要是時間)和品質的考量,使我改變了許多原本以為已經估算得很好的計畫。一開始,我只是想要做出兩百張以版畫印製的EP,沒想到過了不久,竟然就把數量提高到一千張。主要是因為,我覺得無論如何,一張EP最重要的還是音樂本身,如果自己燒,很可能沒過多久就壞了。所以,雖然強調是手工的EP,但是那張CD本身,還是必須要送到壓片廠去壓片才行。而且,即便數量變得這麼多,我還是不願意改成大量印刷,然後只是意思意思地做出一兩百張手工的EP,不知道為什麼,我就是覺得這樣很偷懶,要做就要做得徹底,反正,我這輩子也許就只會做這麼一次。尤其在真正執行之後,才發現有很多美好的想像都必須捨棄,所以,全手工這個最重要的初衷是絕對不能妥協的。
然後,關於Cicada(蟬)這個名字,其實是從好久好久以前就已經決定,如果有一天可以把自己的音樂呈現出來,那麼,這個團就要叫做Cicada。
我覺得,蟬的意象很迷人,雖然牠們出現在各個角落,但是,人們之所以會察覺到蟬的出現,往往是因為聽到了牠們非常具有穿透性的聲音,而不是看見其形體。在我的想像裡,牠們是以一種低調的方式,緩緩地滲進人們的生活,這與我看待音樂的態度很接近。我希望能在不知不覺之中,用音樂帶給人們一些情緒,但是這些情緒,通常不是可以被明確定義為悲傷的或是快樂的,而是感覺到有一些東西正在緩慢地升起、層層堆疊,然後黯淡地散去,或是甜蜜地離開。這也是為什麼很多人覺得我的音樂總是很不夠意思,把情緒拉起來之後,卻又結束得莫名奇妙。其實,我自己也非常清楚這種說法,但是,這正是我想要去捕捉的狀態。
我著迷於各種曖昧又微妙的「前一刻」:眼淚落下的前一刻、告別的前一刻、再次相會的前一刻、起飛的前一刻、看到曙光的前一刻……。說穿了,這大概就是我日常生活中時時出現的狀態吧。除了吃東西以外,我總是想得太多,敏感的情緒總是不小心就繞出了原本的路徑。在應該徹底悲傷的時候,總是不知不覺就有什麼偷溜出來自我批判、解嘲一番;而正想要用力開心的時候,卻又耗費了十分之一的精力在默默踟躕著什麼⋯⋯總是到不了最純粹的情緒,我甚至認為,也許根本就沒有這種狀態。
也許是因為被各種回憶困擾著吧。過去與當下不斷地互相影響,交纏對話。所有的當下都變得不純粹了。然而,每當回顧過往,卻又很難一一記起那些令我開心或是傷心的人們到底確切做了什麼,而我又回應了些什麼。回憶只有變得越來越模糊,有時候我還真想大聲地要求某些部份可不可以不要消失,但我又能怎麼樣?這是不可能的。我能記住的只有幾隻朦朧的淚眼、幾片緊閉不語的嘴唇,幾張爛掉的碎紙,或是飄到髮梢的一粒煙灰⋯⋯在我的記憶中,這些本來以為會永遠記得的臉孔都只剩下幾個支離破碎的畫面,所有的話語都只剩下一些漂浮在空氣中的字體。
這些長年累積的片段記憶,陪伴著我步入往後的歲月,不斷轉化,有時候是安慰著我,有時候則是擾亂著我。所有的這些,除了繼續漸漸遺忘之外,在最好的狀態下,便是成為我創作的動機。當然,我並不是真的坐在鋼琴前面,一邊努力回想這些,一邊做作地譜寫。通常是一覺醒來,在煮咖啡的短短十分鐘裡,看著窗外,我突然間發現,現在也許就是回顧整理的好時機了。通常,這會發生在出大太陽的好天氣,觀音山會完整的倚在淡水河邊,我沒辦法像許多朋友那樣,大半夜的寫曲子。對我來說,腦袋不清楚根本什麼都出不來,也好在我不需要為此弄壞身體。
蟬蟄伏17年只為了一個夏天吟唱,希望妳這麼久磨出了這件事,要繼續下去喔~
ReplyDelete我爸爸當初聽到這個團名還說,蟬很悲慘耶,叫完就死了,取這個不吉利啦。哈哈。
ReplyDelete你回到關渡了嗎?還是淡水?想問你一台語發音~~~